等待最后几天时光,舞台搭建已经开始,地点选在东松山市市郊,这里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足以容纳数万人。搭建舞台的工人正扛着钢架赶到指定位置,搭建舞台这种繁琐的事情我也不会,不过海老名爷爷主动要求帮忙算是我的福气。
“没想到在自己进棺材之前还能看见舞台……”
海老名爷爷绵长的叹息声仿佛穿过半个世纪来到今天一样回荡在空地上。
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两天时间,不出意外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这里将会是梦想绽放的地方。
跟着我一起来的美纱饶有兴趣的望着周围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可看,唯一远眺可以看见的就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周围原本枯黄的稻草因为要搭建舞台的缘故已经清理干净,像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没人会在乎几颗枯草。
迎着阳光,美纱的眼睛几乎快要眯成一条缝,美纱没用手臂遮挡刺眼的光线反而想要迎上去。
“千……千里……”
“嗯?”
听见美纱叫我,我立即小跑过去。
“美纱叫我有什么事?”
奇怪,和美纱生活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叫我的名字,以前都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这么想着,美纱微微低头,手臂发生几乎用肉眼无法看见的颤抖,没来由的美纱直接跪在地上。
“喂!”
我吓得冲到美纱身前把美纱扶起来,这突然跪在地上算怎么回事。
“别闹了,这是郊外多脏啊,你这身衣服是前几天才帮你买的。”
我心疼的为美纱拍去裤子上的灰尘,美纱这条湛蓝色的铅笔裤可是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帮她买的,当时美纱高兴的抱着装有裤子的礼盒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没想到美纱居然这样对待我为她买的裤子。
“时间不多了,哥哥要加快进度。”美纱的话语里不带有一丝情感。
“时间不够?不可能,现在每一项工作都是按照计划排列下来,除非遇上暴风雨之类的不可抗力,否则不会时间来不及,美纱放心吧。”
我轻抚美纱的头。
“我知道美纱也很在乎这次活动,也是啊,我可是费尽浑身的力气才搞定全部麻烦促成的活动,看着都感觉很欣慰。”
“哥哥,我是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美纱仿佛生气一般对我大吼。
“美纱!?”
我不确定的看着美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美纱吼我的那一刻给我的感觉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什么意思?时间不够?美纱究竟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我说时间不够就是时间不够,哥哥你这个笨蛋怎么就是听不懂啊!”美纱又对着我大吼。
“美纱你说的时间不够……”
美纱错了,听到她重复吼我的话语那一刹那我已经懂了,只是我不想亲口说出来,我大概能够猜到美纱要说什么。自从美纱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自从记忆不断回到我的脑海里、自从愉快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我笑着,尽量表现得正常一点,即便心里是痛的。
这个世界,我称为“变得疯狂的世界”很明显是美纱创造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我就隐约能够猜到,之后我也有追问过美纱可是她当时不愿意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些,我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为的就是让美纱开心一点。
所以美纱反复说出“时间不够了”,我能猜到美纱要说的话。
“还……还有多久?”我不由衷的说出这句话。
我把手缩回衣袖里,手紧握成拳头不断用力,绷紧神经能让我感觉好受一点。
已经是第几次不由衷的说话了?很多很多次了。
有见面的那一天,终有道别的那一天,那一天到来就像盛开的花朵无论再灿烂总有凋谢的时刻。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啊!
我好不容易接受美纱是自己妹妹的设定,凭什么这个世界又要改变!?别人把我看低成每天只会跷课的差生我也无所谓、周围记得的一切发生改变我也无所谓,为什么我刚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就要发生改变?凭什么!
难道我就不能做出一次真正的选择吗!
我奋力拍打自己胸口,只有疼痛才能缓解心痛。
“哥哥你不要这样。”美纱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哥哥你冷静一点!”
“时间到了,如果时间到了,美纱会走吗,我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美纱没有说话而是用点头回应我。
我不想啊,美纱曾经问过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我的愿望是这在这个世界。在这个美纱创造出来的世界里,我认识了与我从来没有交集的活泼的美惠、温柔贤淑的日奈、大大咧咧的小玖,一如既往对我非常好的爱佳老师。如果离开这个世界大家就会恢复原样,代表着她们不会记得我是谁,我会忘记美纱吗?
“有什么办法,一定有办法继续延续下去对吧?”
我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美纱既然有能力创造出这个世界,一定有办法继续延续下去。
“不是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美纱创造的,不能说完全不是也不能说是。”美纱解释说,“哥哥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有太大关系了吗,美纱认为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和哥哥有关,很有可能是哥哥创造的这个世界。”
“我创造的?”我指着自己说。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不是传说中的创世神。
“美纱能够再一次看见哥哥已经很开心了,就算不能继续把这个世界延续下去也没有关系,只懂得逃避的哥哥在这个世界里不停的发起反击告诉别人自己不是懦夫,能够看到这一点美纱感觉非常欣慰。”
“时间不是很多,但是美纱又不会马上消失,我们还有一点时间,至少把美惠姐姐的事情搞定再说。”
“说的也是。”我说。
我除了附和美纱说的话之外还能再做什么呢。
“哥哥你不要哭。”
“哭?开玩笑,眼睛突然进了沙子,我这么帅气的人怎么会哭呢。”
最不像笑话的话从我口中说出,美纱却笑了,这话肯定骗不过聪明的美纱,但是美纱愿意相信。
美纱帮我抹去眼角落下的一滴泪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哥哥也会哭的,我还以为哥哥永远都不会哭。”
“你这个笨蛋,我都说了这不是哭!”我立即反驳,“你要我说几遍这次不是哭!”
“好好好,哥哥这不是哭,我要把这件事记下来。”
“记你个头。”
“看来你们两个玩得很开心,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我应该马上离开。”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美惠!
美惠居然来了!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我有想过万一美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到演唱会那天该怎么办,毕竟做一件事要留有后招,至少也要做个B计划。我激动到不能自己,眼睛睁得超大,死死的盯着美惠看。
“你这个变态不要用痴汉的眼神盯着我看。”
美惠一脸嫌弃的看向我,径直走到美纱身边,一手搭在美纱的肩膀上。
“别以为自己有多大面子,我是看在美纱妹妹的面子上才勉强愿意出席两天后的演唱会,千万别自以为是。”
美纱?这件事从头到位都和美纱没关系吧,美纱对我摇摇头仿佛在说“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果然美纱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件事,美惠不过是找个借口出现在我们面前而已。
“对不起美惠,现在向你道歉能够接受了吗?”
“不行!”
美惠笑着说:“不要以为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转变我对千里你的看法,至少等到两天后让我看见你能打造出一个怎样的舞台再说,我可要事先声明,不够专业的舞台我是不会出席演唱的。”
“放心,搭建舞台和设备提供都是由懂音乐的海老名老爷爷把关,包你满意。”
“海老名!?”
听到这个姓氏时美惠身躯一震,非常惊讶的重复海老名爷爷的名字。
“千里你刚才说的是海老名没错吧?”
“对啊,海老名就是他的姓氏。”
“那就不会错了,真不知道千里你是不是受了上天的眷顾,居然能请到名声响彻整个日本乃至海外的海老名。”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爷爷居然是名声这么大的大人物?
我井上千里当然是受上天眷顾之人。
能来到这个变得疯狂的世界,见到美纱、日奈、美惠、小玖、爱佳老师,能够在这个世界与你们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福。所以我当然是受到上天眷顾之人啊,简单来说我心里还有唯一一个遗憾。
我的愿望原来不是留在这个世界,美纱曾经一直追问着我的问题,以前无论我说出多少个心愿都被否定,那些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根本不是我想做的事。
我的愿望是帮美纱完成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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